刘颖余

　　竞技场上就是这样，来不得半点客套和虚的。我当然没有半点鼓励教练骂人的意思，也绝对希望中国多出点像郎平那样的儒帅，但我寻思，那应该是可遇不可求的吧。

　　古今中外没有一个不骂人的人。因为在骂人的时候，至少在骂人者自己总觉得那人有该骂的地方。何者该骂，何者不该骂，这个抉择的标准，是极道德的。所以根本不骂人，大可不必。

　　上面这段话是抄的，来自梁实秋名作《骂人的艺术》。这其中有些观点，我是颇为认同的。

　　譬如“根本不骂人，大可不必”“想骂人时，骂骂何妨”，就有一定的道理。

　　前一阵子CBA最帅教练杨鸣在赛场上没憋住，对年轻队员开骂，连爆粗口，居然被顶上热搜。

　　有趣的是，赛后接受采访时，杨鸣险些被绊倒又爆了粗口，随后自我调侃：没事，反正已经上热搜了。

　　文质彬彬，君子如玉，单看长相，杨鸣似乎应该属于这一号。骂人，甚至爆粗口，肯定不雅，不是正能量。

　　但大家纷纷选择原谅、理解，这一方面或许因为杨鸣“帅”，就像女网友吐槽的，“原来爆粗口也这么帅”；但真正的原因，恐怕还是因为杨鸣动怒，本意是为了球队好，为了年轻球员的进步。

　　当然杨鸣可以选择更好的方式，而不是“口吐芬芳”。风度不是一天炼成的，在教练这个行当里，杨鸣还是个“菜鸟”。骂人爆粗，利于情绪发泄，但显然对他成为一名优秀的教练员帮助不大。

　　不过，环顾CBA联盟，喜欢骂人的教练委实不少。

　　有网友就总结了，“南杜锋、北杨鸣、中春江（李春江）”，为CBA三大暴躁教练。其实他们还漏掉了一个刘维伟（浙江队），此君也是动不动指着队员鼻子开骂，显然也属于脾气不太好的。

　　这一众暴躁教练中，若论骂人段位、水平、影响力，领衔者非杜锋莫属。

　　有兴趣的不妨到网上搜搜各种杜锋骂人语录，最有名的有：“阿日（曾繁日），你硬一点行不行？”“哎，我吃了你的心都有啊！”“一打五，青年队球霸啊”“哎，你带脑袋没有”……

　　这些话，基本都不带脏字，却字字钻心，“毒舌”杜锋，名副其实。

　　奇怪的是，尽管杜锋骂人成性，但队员似乎并不怎么生气——岂止是不生气，甚而还要感谢他。

　　年轻队员王薪凯的话可能最有代表性，“我觉得不能说（杜锋）是凶我吧。因为我在场上犯错误了，非常理解教练的良苦用心，教练及时地给我指出，非常感谢杜指导。”

　　骂人者，人恒骂之，但骂人者杜锋为何还让被骂者心生谢意？

　　那原因也不复杂，一是杜锋骂的绝大多数是年轻队员，他们心理承受能力相对高些。对老队员，杜锋态度就温和许多；二是杜锋骂人很讲究细节，嘲讽全开，侮辱没有，狠是狠，却并无恶意；三是骂归骂，该用年轻队员，杜锋绝对还是会用。当他们取得进步时，杜指导也会予以肯定。

　　前不久，杜锋在接受采访时，正式回应了这个问题：“这就像老队员挣的钱，年轻队员花时要珍惜。年轻队员不要认为比赛已经赢了，上去跑一跑就好，上场了就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好，把平时训练时练的东西打出来。”

　　果然是“毒舌”，说得又生动又在理。

　　这让人不禁想起2020年年初的女篮奥运落选赛，中国女篮在提前出线且末轮大比分领先韩国队的情况下，有两个回合没打好，主帅许利民马上叫暂停，对着球员一顿臭骂。结果，姑娘们果然重新振作精神，取得大胜。

　　竞技场上就是这样，来不得半点客套和虚的。文绉绉的，那多半是服务行业的要求，可能不适用于竞技场。竞技体育被称为和平时期的战争，需要血性和战斗精神。杜锋和许利民，放在古代，那就是能带兵打仗的人。

　　我当然没有半点鼓励教练骂人的意思，也绝对希望中国多出点像郎平那样的儒帅，但我寻思，那应该是可遇不可求的吧。